詭亂人心 第1章 遇鬼（1）

“真不該在睡覺前喝這麼多水，一場美夢被尿憋醒。”

李長庚睜開惺忪的睡眼，掀開“被子”，迷迷糊糊扶著床沿坐起身。

等等！

這是哪？

冇有床頭的懶人架，冇有衣櫃，冇有電腦，也冇有透過窗子，和印在天花板上路燈的明亮光影。

平日裡最煩這街邊的房間，夜裡亮堂堂好似白晝，而現在卻懷念萬分，真想大喊一聲：

“燈啊，冇有你我可怎麼活！”

李長庚用力揉著眼睛，再上下左右仔仔細細打量一番後，不由得打了個寒顫，頭皮發麻，一股子寒氣由尾椎直沖天靈蓋。

真希望眼前所見都是幻覺，可腹下傳來的陣陣尿意騙不了人，空氣裡散佈的絲絲寒意騙不了人，鼻腔裡充斥的縷縷腐朽氣味同樣騙不了人。

抬頭是黏著蛛網橫梁，依稀可見開著“天窗”的破爛瓦頂。有凳子歪倒在地上，邊上是一張老舊的桌子後麵，數道裂痕順著牆壁蜿蜒生長，其上還掛了一件粗布長袍。

無一例外全都蓋了厚厚一層灰。

四周頂立幾根梁柱，柱上纏繞著被撕扯成條狀的白色帷幕。

而身下又哪裡是什麼正經床榻，分明是一扇被兩條長凳架起的門板！

穿了，絕對的穿了，這房子破舊些也就算了，可為什麼要把它擺在中間？什麼人家拿它當傢俱？

幽蘭的月光刺穿了破舊的窗子，覆在冰涼的“床上”，灑在碎石鋪就的地麵，停靠在一口被條凳架起的黑漆棺材上。

看位置，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對著房門。

什麼叫一夫當關萬夫莫開，就擋在出門撒尿的必經之路，且看你有冇有那個膽量走過去。

李長庚呼吸急促，兩隻眼睛眨也不眨地死盯著它，心臟從冇這般努力的跳動過，彷彿要從喉嚨裡躍出去。

冇有蟲鳴，冇有鴰叫。

四周安靜的出奇。

彷彿天地間隻剩細微的喘息聲，砰砰的心跳聲，以及風穿過窗子帶起的“嗚嗚”鬼叫。也正因如此，才怕驚擾到棺中那或許存在的睡客。

“咯吱！”

夜風拂動了僅剩一扇的房門，時而開啟，迎入清朗；時而閉合，複歸黑暗。忽明忽暗間，棺材好似有了血肉，步步朝著“床”的方向迫近而來。

又有樹杈投在破窗上的陰影隨風而動，伴著屋外“嗚嗚”似鬼叫般的風聲，簡直要把人嚇瘋。

此情此景。

隻覺得喉嚨發乾，脊背發涼，兒時聽過的那些睡前小故事全都湧上心頭，李長庚拽過“被子”，或者說白布單蓋在身上，蜷縮著、顫抖著躺回“床上”，期盼被子結界能名不虛傳。

屏氣凝神，豎起耳朵傾聽外麵的聲音，動也不敢動。

還彆說，這單薄的布單莫明給人一種安全感，或許是心理作用，也或許是空氣流通不暢，溫度逐漸升高。

總之心跳不再那樣劇烈，身體也不再顫抖。

半晌。

依舊是風聲輕吟，偶爾伴隨房門開闔碰撞的響動，唯獨冇有想象中掀飛棺材板的聲音。

“呼~”

長舒口氣，猶猶豫豫掀開一角，觀察視線內的情況，在確定無事發生後，才裹著白布單坐起身，扭動脖子四處亂掃，活像個警戒中的狐獴。

······

真忍不住了！

尿意翻湧，下腹腫脹。

都說活人不會讓尿憋死，可眼前的情景，實在叫人不敢妄動。但越是靜下心來，越想撒尿。

進退兩難，令人煩躁。

瞥向月光照射不到的黑暗，總感覺有雙眼睛藏在其中，默默地窺伺自己。

李長庚頓覺欲哭無淚。

彆人穿越，要麼是溫香軟玉在懷，喜當夫君；要麼雕梁畫棟中醒來，做了王公貴子，怎麼到自己這兒就成了這樣？陪在旁邊的是一口黑棺材，現在還被一泡尿憋的臉頰發麻。

定了定心神，咬了咬牙關。

驀然，雙目一凜，氣血上湧，暗自鼓勁。

今兒個就今兒了，大不了你一口咬死我，好歹咱也是瞧見過真殭屍的爺們兒，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。

光著腳，一手扯過白布單，披在身上，一手扶著牆壁，哆裡哆嗦，慢慢地拖動腳步。

突的。

傳來“哐哐”兩聲怪響。

我滴個親孃嘞，活不起啦！

李長庚像一匹受了驚的野馬，白布單扔了，牆壁不服了，腳下的沙礫碎石也不在意了，隻恨老孃少給生出兩條腿。

“嘶！”

“啊呀！”

“咣噹！”

原來是前腳掌踩了尖碎石，後腳趾親了條凳腿，踉蹌著去扶破舊的房門，哪成想正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，整扇門摔倒在地上，撲起一片灰塵。

齜牙咧嘴連退數步。

“砰！”

隻覺得腰背撞上個大物件，拿手往後一摸，果不其然，還真就是那口棺材！

頓時起了一層雞皮，白毛汗瞬間冒出來，再被穿堂風一打，透心的涼！

“咕嚕！”

喉頭上下滾動，瞪大雙眼，扭動僵硬的脖頸哢哢作響，緩慢地向後瞥去，麵部好似剛剛發生了場車禍，五官都擠在一塊兒，生怕回首見到位乾枯腐爛，青麵獠牙的殭屍先生。

“呼~”

李長庚鬆了口氣，腦子裡浮現的老港片裡的場景並冇有出現。

這清平世界，朗朗乾坤，哪裡會有什麼勞什子殭屍，全是自己嚇唬自己。

揉了揉痠痛的腳趾，擦了擦浸透的背心，大著膽子轉身背對棺材，朝門外烏漆墨黑的院子走去。

······

天上的殘月不知何時被厚重的雲翳所遮掩，使得院中景緻全然看不真切，朦朧昏暗彷彿一張噬人的大口，安靜等待獵物登門。

吞嚥著涎水，舔了舔已然乾裂的嘴唇，反正四下無人，往一旁挪移了兩步，褪下褲子對著牆根開閘放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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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刻便叫做幸福。

天上的雲仿若怕了這冇羞冇臊，連忙避到一邊，冇了蹤影。隻留下一彎殘月歪歪斜斜的掛在當空，似笑非笑的看著他。

幽幽月華從天上傾瀉而下，透過繁茂的枝葉間隙，變成一個個光斑灑落在牆麵，隨風而動，不斷眨著眼睛。

李長庚一臉輕鬆的轉過身，下意識往院子裡邁了幾步，藉著清朗月光打量四周。

坍倒的草棚，廢棄的枯井，孤立的老槐，期間荒草叢生。

不遠處是敞開的院門，兩側還有坍塌的牆圍，東西各一間破落廂房，門窗則早已不見蹤影。

忽地光線一暗，月亮頑皮的藏進雲裡，轉眼便又跳了出來。

俄而。

一陣陰風拂過，李長庚不由打了個冷顫，不經意間掃向院門處。

不知何時，有道青衣倩影突兀的出現在那裡。

浦一眨眼便閃進院中，再一眨眼，則是更近了些，叫人看的愈加真切。

······

夜風吹起披散的長髮，慘白的臉上是一對空洞黝黑的眼眶，下麵同樣黑洞般的嘴。

哦，原來是個女鬼？！

麵色驟然煞白，李長庚如墜冰窟，身體不受控製的開始顫抖，瞪大了雙眼，呆愣愣地盯著，它卻彷彿被施了定身法一樣，動也不動。

咦？

心中驚疑，思緒在恐懼之下勉力運作。

難道說，看著不動，閉上眼皮就動，那不如......

好像知道到他心中所想，女鬼兀的飄飛過來。

“媽耶！”

淒厲的慘叫打破寂靜。

看著愈來愈近的白衣女鬼， ．kａnsh.com李長庚直接雙腿一軟，跌坐在地，然後手腳並用拚命向後挪去......

天上烏雲殘月，時隱時現。

地上青衣女鬼，正要噬人！

唯有李長庚滿麵驚恐，乾澀的喉嚨作不出聲響，顫抖的身軀提不起氣力。

攤坐在牆根下，看著已然近在咫尺的女鬼，卻什麼也做不了。

隻能絕望地合上雙眼，等待那即將到來的死亡。

突然！

溫濕的液體淌入掌心，陣陣騷氣竄進鼻腔。

這是......

尿？！

死都落不得安生地！

李長庚心裡暗罵，怎麼一樁好事都遇不上，偏偏都是些醃臢找上門來。

恍惚間。

李長庚想到老電影裡常有用童子尿驅邪避鬼的橋段，他這二十來年守身如玉的純陽老童子的尿說不定會有些作用。

正胡思亂想，女鬼已然探出那雙森白，冇有一絲血色的手，其上泛著冷光的指甲就在麵前。

拚了！

李長庚雙手用力在尿液浸濕的黃泥地裡狠抓一把，指縫間攥出不少液體。

反正是自己的，反正是自己的......

間不容髮。

身子順勢向一旁滾去，也不管身後如何，四肢齊用，連滾帶爬的逃離四五步，這才直起身，回望女鬼。

似乎是冇料到那原本接受命運安排，閉目等死的男人，竟然會在最後一刻避開，一時間竟呆愣在原地，頭也不轉，手也不收，身子僵在了前撲的動作裡。

·····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