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。
在福泰趙老爺的千恩萬謝中先飽食一頓,懷裡揣著答謝的十錠共百兩禮金,此刻正與其喝茶聊天。
驀地。
吵鬨聲傳進前廳。
眼看天,嘴撇地,邁著王八步,在一眾狗奴簇擁下走進前廳,仔細一看不正是昨天欺男霸女的狗少嘛。
“爹,您老晨安。”
一臉討好的說了句。
“大清早才知道回來,昨天又去哪混了?”
“看您說的,這不是我那院子不安生,出去避避。”
“哼。還不給這位大師見禮,多虧了人家佛法高深,你那院子冇事啦。”
語氣雖不善,眼裡卻逃不出幾分寵溺。
“嗬,有勞大師替我除了女......”
雙掌合十行了一禮,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打斷。
“咳,你娘昨兒晚上就擔心你呢,還不滾進去請安!”
趙家老爺打斷他的話,揮揮手頗有幾分不耐的將其趕走。
李長庚冇回禮,就那麼淡淡的看著趙家少爺走進內院前又再婢女的屁股上捏了一把。
“犬子無狀,大師見笑了。”
“無妨,既然此間事了,貧僧也該告辭了。”
·····
“唉,要說春梅命太苦,被賣進來還多久便死了。”
“可不嘛,要不是被少爺瞧上了,也至於如此。”
“哼,少爺看上她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,乖乖當個妾室多好,就她性子烈?活該。”
“你咋這麼說話,那可是一條人命。”
“人命?賣進來命就不是她自個的,生死也是主人家說的算!狗一樣的東西,還敢咬少爺,打死她都是輕的,真該賣去窯子。”
“都少廢話,趕緊乾活!”
領頭的兩個家仆言語凶惡,其他幾個都不敢再言語,生怕得罪了這二位家生子,隻埋頭在花園裡刨土,冇一會兒一具麵部腐爛扭曲的女屍被拖了出來。
眾人強忍著腐臭把女屍塞進事先準備好的木箱,套上繩索,穿過木棒,抬著消失在牆角。
“要說也怪了,哪家後院花園不埋人,就冇聽說哪家會鬨鬼的。”
“也許人家不敢說呢?嘿嘿。”
兩個家生子勾肩搭背離去,卻冇發現二人身後假山陰影裡閃過的僧袍。
打昨晚李長庚心裡就不安穩,再見了一副欠揍模樣的趙家少爺更是在心頭升起大大的問號,又聽見看見方纔一幕,終於明白了。
雖然稱不上助紂為虐,但他確實把女鬼打得魂飛魄散。
死相那般淒慘,受了不少非人折磨,一口怨氣不散化身厲鬼也要報仇雪恨,偏偏撞到不懂鬼言的李長庚。
原來她哭的,求的不是解脫、超度,是饒她一命,是仇人不死恩怨未了,難墮輪迴。
“嗬,辦砸了啊......殺人償命,也不知道你在九泉之下還是......你的深仇大恨我替你報!”
李長庚隨手掐下一枝花,丟進還未填平的土坑,雙目怒火難抑。
一為春梅。
厲鬼乃是怨氣極重不得輪迴的,存世一日,怨氣便漲一分,怨氣一日不消,便一日不可投胎,需要自己的仇人同時出現在黃泉路纔可以投胎。
但是活人有陽壽,地上一日地下一年,何其漫長,所以厲鬼常主動索命,以求輪迴。
二為自己。
聽到妖邪作祟便熱血上腦,惡鬼厲鬼不分,打個魂飛魄散,卻忘了最重要的事:凡被厲鬼索命者皆為因果報應,不救!
······
日頭西斜,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在天邊。
黑暗漫來,卻止步花街柳巷,隻因這裡的生活纔剛剛開始。
一串串明亮的火紅燈籠連成片,照的這條繁鬨的街道如同白晝,多有達官顯貴,富戶豪紳,風流才子流連其中。
當然也少不了一些喜好美色的性情中人,譬如趙家少爺。
聽著幾家青樓龜公熱情的在耳邊奉承,趙家少爺樂得不行,要不是和怡春樓的瑩瑩約好了,非得跑上幾場,讓她們知曉趙公子的厲害。
什麼?青樓不賣肉?
那自然是價錢冇談攏,錢到位一切好說。
眾狗奴簇擁著排開擋路人群,趙家少爺好不氣派。
但是。
冇人發現一旁陰暗的巷子裡正有人漠然地注視著他們。
李長庚融身黑暗,眼珠隨著他們移動,眼神愈加冰冷。
“所謂江湖,不外乎六個字:劍出鞘,恩怨了。可惜我手中無劍,隻有幾錠元寶送諸位上路做個買路財。”
手裡的銀元寶被捏的“咯咯”作響。
(adsbygoogle = window.adsbygoogle || []).psh({});
突然,李長庚一腳向前猛踏在地,右臂掄圓,肌肉暴起,藉著慣性低喝一聲,一錠元寶如飛矢流星,越過人群精準命中趙家公子的身子,隨即透體而出,消失在另一側的陰影裡,連帶著他斜撞不明所以的狗奴身上。
“少爺?血!少爺!”
“保護少爺!”
憤怒的狗奴野蠻的推開人流,U看書 www.kanshu.com搜尋著凶手,也正好將一乾人等暴露在空曠處。
倒是省下不少麻煩。
這幫傢夥亦是幫凶,李長庚開始就冇打算放過他們,左右開弓,八錠元寶不分先後,麵對抱成群的狗奴也無需瞄準,彷彿霰彈透穿身體各處。
有人被打爆腦袋,紅白四濺;有人被打斷手腿,扭動慘叫;有人被打斷脊柱,隻剩哀嚎;更有人幸運,被幾錠元寶一齊開腔破肚,腸子滑了滿地。
被護在中間的趙家公子的屍身則碎成多段。
街麵上,哭嚎,尖叫,喝罵,人群推搡,瘋了樣的拚命逃離這煉獄般的場景。
青樓裡,“砰砰”幾聲關上窗門,跟著又“吱嘎”幾聲開了條縫隙,人影映在窗子上,隻露出數雙好奇的眼睛打量下方,嘀嘀咕咕說個不停。
原本喧囂熱鬨的街道,頃刻間安靜下來,偶有幾聲越來越輕的呻吟。
慘白的月光,橙紅的燭火,交織在一起抵抗四周黑暗。
清冷的夜風吹過,捲起濃厚的血腥,拌著嗆鼻的脂粉香,在空曠的街道上發酵。
斷肢,殘軀,或飛離,或堆疊,在殷紅的鮮血上,呈現一座詭異的雕塑。
良久。
寂靜的街道再次傳來人群聲響。
有膽大的,好奇的,或是彼此簇擁互相壯膽,或是單槍匹馬獨行,彰顯膽色。
隱隱約約聽得人說這是妖邪作祟,隨即被人反駁說是怨鬼尋仇,再被駁斥,說是強人行凶,紛紛擾擾好不熱鬨。
再說李長庚,早已消失在暗巷深處。
······